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我来。”妙风跳下车,伸出双臂接过,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久无人居住,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风呼啸而过,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旋“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这些金条,又何止百万白银?!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薛谷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他微微躬身。。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然而,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却让她瞬间怔住。。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嗯?”薛紫夜拈着针,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
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就迅速扩散开去,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古木兰院位于西郊,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此处已然凋零不堪,再无僧侣居住。。
“啊?”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睁开眼,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护着她前行。!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没有一个人出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薛紫夜低下头去,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然后抬头:“请转身。”!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