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旋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一针直刺廉泉穴,极准又极深,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继续安慰——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她的声音停顿了。“这、这是……”!
“哦?那妙风使没有受伤吧。”妙水斜眼看了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点头,“难怪这几日我点数了好几次,修罗场所有杀手里,独独缺了八骏和十二银翼。”。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然而,命运的魔爪却不曾给他丝毫的机会,在容他喘上了一口气后,再度彻底将他击倒!!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呀——”她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地躲入水里,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滚开!”。
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杀气减弱:药师谷……药师谷。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只是一念及,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风从谷外来,雪从夜里落。!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