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霍展白站在大雪里,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
“现在,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就只剩下,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
“六弟!”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
“为了避嫌,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龙血珠握在手心,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仿佛渴盼着饮血。!”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来!”
不错,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那个人,号称教王的“护身符”,长年不下雪山,更少在中原露面,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他蹙眉望着她,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
““我无法解七星海棠的毒,却绝不想让明介像狗一样被锁着到死——你给我钥匙,我就会替你去杀了那老东西。”薛紫夜却是脸不改色,“就在明天。”!
她站在风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寒意遍体。。
旋——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忆着什么,泛出了微微的紫。
“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望着房内。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玉树剑法”媲美。!
大光明宫?!。
“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卸去了心头的重担,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
“唉。”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若有所思,“其实,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也很不错。妙风,你觉得幸福吗?”。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
““薛谷主不睡了吗?”他有些诧异。。
“呵,”她饮了第二杯,面颊微微泛红,“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
““小心!”!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长安的国手薛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居于帝都,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薛家自视甚高,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唯一的先例,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空白中,有血色迸射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那一瞬间,头又痛了起来,他有些无法承受地抱头弯下腰去,忍不住想大喊出声。。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却被死死锁住,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只白鸟穿过风雪飞来,猝不及防地袭击了他,尖利的喙啄穿了他的手。!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