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三日之间，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在雁门关换了马。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朝着昆仑疾奔。。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来！”。

    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刹那间，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停住了手指，点了点头。。

    “杀气一波波地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旋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刷！”忽然间，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

    “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若不能杀妙风，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教王，”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恭声提醒，“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

    “脸上尚有笑容。”。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她怔了怔，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是怕光吗？。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老侍女怔了一下：“好的，谷主。”。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一样的野心勃勃，执著于建立功名和声望，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第一人，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入夜时分，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却听到窗外一声响，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抖抖羽毛，松开满身的雪，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

    “她下了地走到窗前。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开口：“渡穴开始，请放松全身经脉，务必停止内息。”。

    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低声咳嗽起来。。

    “真是耐揍呢。”睁开眼睛的刹那，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冷嘲，“果然死不了。”！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