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落满他的肩头。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他站在门口,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如果……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一天之前,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瞳有些迟疑地望着她,并没有立刻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握紧了那颗珠子,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表情——。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旋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不拿到这最后一味药材,所需的丹丸是肯定配不成了,而沫儿的身体却眼看一日比一日更弱。自己八年来奔走四方,好容易才配齐了别的药材,怎可最终功亏一篑?!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薛紫夜手里拈着一根尖利的银针,眼神冷定,如逆转生死的神。。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不了,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动身。”廖青染摇了摇头,也是有些心急,“昨日接到风行传书说鼎剑阁正在召集八剑,他要动身前往昆仑大光明宫了。家里的宝宝没人看顾,我得尽快回去才好。”!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那些……那些都是什么?黑暗的房间……被铁链锁着的双手……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血和火燃烧的夜里,两个人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冰面上。。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不,肯定不是。”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你们看,追风、蹑景、晨凫、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正符合魔宫的‘天罗阵’之势——很明显,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