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望着他:“霍七公子,不知你心底的执念,何时能勘破?”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今日有客了吗?”他顿住了脚。。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旋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是。”四个使女悄无声息地撩开了帘子挂好,退开。轿中的紫衣丽人拥着紫金手炉取暖,发间插着一枚紫玉簪,懒洋洋地开口:“那个家伙,今年一定又是趴在了半路上——总是让我们出来接,实在麻烦啊。哼,下回的诊金应该收他双倍才是。”!
“年轻时拼得太狠,老来就有苦头吃了……没办法啊。”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如今魔宫气焰暂熄,拜月教也不再挑衅,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砰!”毫不犹豫地,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笛声终于停止了,妙风静静地问:“前辈是想报仇吗?”。
“嚓!”那一剑刺向眉心,霍展白闪避不及,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得了准许,他方才敢抬头,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忽然忍不住色变。
然而,她的梦想,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霍展白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里一跳。。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一阵寒风卷入,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