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匍匍着,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也没想到报复,只是想这样趴着,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声音妖媚:“知道吗?来杀你的,是我。”。
“霍展白一时间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的,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的确是罕见的例外。!”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然而,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女子脸色一变,刀锋回转,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
妙风站在雪地上,衣带当风,面上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声音也柔和悦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她凝神一望,不由略微一怔——这种气息阳春和煦,竟和周围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快到了吧?”摸着怀里的圣火令,她对妙风说着,“传说昆仑是西方尽头的神山,西王母居住的所在——就如同是极渊是极北之地一样。雪怀说,那里的天空分七种色彩,无数的光在冰上变幻浮动……”薛紫夜拥着猞猁裘,望着天空,喃喃,“美得就像做梦一样。”。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旋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真是活该啊!!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霍展白望着她梳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呵。”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浅羽?”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霍展白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