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无妨。”试过后,他微微躬身回禀,“可以用。”!”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呵。”徐重华却只是冷笑。!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在那个时候,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竭尽全力、不退半步。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旋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王姐……王姐要杀我!!
“你不要怪紫夜,她已然呕心沥血,”廖青染回头望着他,拿起了那支紫玉簪,叹息,“你知道吗?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
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太好了!”
“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一首《葛生》,不自禁地痴了。!
“光。”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仰望着天空,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掩上了门,“她如今很幸福。”。
“明力?”瞳忽然明白过来,脱口惊呼,“是你!”!
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好了。”片刻复查完毕,她替他扯上被子,淡淡吩咐,“胸口的伤还需要再针灸一次,别的已无大碍。等我开几服补血养气的药,歇一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她将圣火令收起,对着妙风点了点头:“好,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
他默然望了她片刻,转身离去。……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教王回头微笑,慈祥有如圣者,“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本座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扬长而去。!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