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还是这群宝贝好，”教王回过手，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满意地微笑：“瞳，只要忠于我，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谷主，你快醒醒啊。”霜红虽然一贯干练沉稳，也急得快要哭了。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薛紫夜怔了怔，忽地笑了起来：“好好的一树梅花……真是焚琴煮鹤。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其实真的很厉害？”。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旋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明白了——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前往药师谷。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这种欲雪的天气，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猜拳行令的，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廖青染叹息：“不必自责……你已尽力。”。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直透马鞍而出！。

    “秋水她……”他忍不住开口，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

    “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风也是那样的和煦，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没错……这次看清楚了。。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脱口惊呼。雪鹞跳到了她肩头，抓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