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雪怀，大人说话没你的事，一边去！”毫不留情地推开宠爱的孙子，老人厉叱，又看到了随着一起冲上来的汉人少女，更是心烦，“小夜，你也给我下去——我们摩迦一族的事，外人没资格插手！”！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那一刹那，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

    “嘎——嘎——”忽然间，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

    迎着漠河里吹来的风，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旋“而且，”她仰头望着天空——已经到了夏之园，地上热泉涌出，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已然深入肺腑，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

    “刺破血红剑影的，是墨色的闪电。！

    “消息可靠？”他沉着地追问，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

    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岂不是害了人家？！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怔了一怔，却随即笑了，“或许吧……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但现在，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身子渐渐发抖，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八骏全灭，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有请薛谷主！”片刻便有回话，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