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不过,教王无恙。”教徒低着头,补充了一句。。
“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你……你把他给杀了?”。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揉着自己的眼睛。。
他用剑拄着地,踉跄着走过去,弯腰在雪地里摸索,终于抓住了那颗龙血珠。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不只是雪花,还有很多细细的光芒在流转,仿佛有什么残像不断涌出,纷乱地遮挡在眼前——这、这是什么?是瞳术的残留作用吗?!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不要紧。”薛紫夜淡淡道,“你们先下去,我给他治病。”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看啊!”忽然间,忽然间,他听到惊喜的呼声,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这是什么?”!
其实,在三天前身上伤口好转的时候,他已然可以恢复意识,然而却没有让周围的人察觉——他一直装睡,装着一次次发病,以求让对方解除防备。。
旋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今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
不……不,她做不到!!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她扶着他坐倒在地,将一物放入他怀里,轻轻说着,神态从容,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你拿好了。有了这个,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霍展白?”看到来人,瞳低低脱口惊呼,“又是你?”。
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他撑起了身子,窗外的梅树下,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转头微笑:“霍七公子醒了?”。
“绿儿,住口。”薛紫夜却断然低喝。!
死神降临了。血泼溅了满天,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他吓得六神无主,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老侍女怔了一下:“好的,谷主。”!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虽然时辰尚未到,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薛谷主,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薛紫夜冷笑起来:“你能做这个主?”
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就会完全地信任你,终生为你而活。。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