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都处理完了……”妙空望向了东南方,喃喃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是谁……是谁将他毁了?是谁将他毁了!!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旋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薛紫夜将头埋入双手,很久没有说话。!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霍展白垂头沉默。。
“话音未落,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颤声呼:“秋水!”。
“现在,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只是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就只剩下,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
妙风一惊,闪电般回过头去,然后同样失声惊呼。!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妙风微微一怔: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似乎有些眼熟。!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可算是回来了呀,”妙水掩口笑了起来,美目流转,“教王等你多时了。”……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纤细的腰身一扭,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娇笑:“如今,这里归我了!”。
“霍展白一时间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的,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的确是罕见的例外。。
“妙风已去往药师谷。”!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遥远的漠河雪谷。!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