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双手拢在怀里——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惕: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谷主你终于醒了?”只有小晶从泉畔的亭子里走出,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你、你这次晕倒在藏书阁,大家都被吓死了啊。现在她们都跑去药圃和药房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病人?”!”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到底还是陪了去。!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呃?”他忽然清醒了,脱口道,“怎么是你?”。
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
“那是鹄,他七年来的看守人。!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旋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他微微一震,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因为你,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她在那个梦里,沉浸得太久。如今执念已破,一切,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我的天啊,怎么回事?”绿儿看到小姐身边的正是那个自己最讨厌的家伙,眼珠子几。
没有回音。。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妙水迟疑片刻,手一扬,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拿去。”。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八年来,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