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有骨肉断裂的钝响,有临死前的狂吼——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畜生界里命如草芥,五百个孩子,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进行下一轮修炼。。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但能否好转,要看她的造化了。!”
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
“喀喀……抬回谷里,冬之馆。”她用手巾捂住嘴咳嗽着,轻声吩咐道。!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第二日夜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旋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却无法动弹。。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他走下十二玉阙,遥遥地看到妙水和明力两位从大殿后走出,分别沿着左右辇道走去——向来,五明子之中教王最为信任明力和妙风:明力负责日常起居,妙风更是教王的护身符,片刻不离身侧。。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胡说!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不管。”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仿佛下了一个决心:“明介,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妙风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旋即回手,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马上放了他!”她无法挪动双足,愤怒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还要活命的话,就把他放了!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
“风雪如刀,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忽然间眼前一黑。。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推开窗的时候,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靠着树,正微微仰头,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
“那一夜的雪非常大,风从漠河以北吹来,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
““明介,明介!”耳边有人叫着这样一个名字,死死按住了他抓向后脑的双手,“没事了……没事了。不要这样,都过去了……”。
他望向薛紫夜,眼睛隐隐转为紫色,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已经没了……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