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雪狱寂静如死。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谁要再进谷？”瞳却冷冷笑了，“我走了——”。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某种冷酷和提防，以及无所谓。。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旋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他霍然抬起了眼睛，望定了她。！

    可是……今天他的伤太多了。就算八只手，只怕也来不及吧？！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星圣女娑罗在狂奔，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

    薛紫夜冷眼看着，冷笑：“这也太拙劣了——如果我真的用毒，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

    “老实说，我想宰这群畜生已经很久了——平日你不是很喜欢把人扔去喂狗吗？”瞳狭长的眼睛里露出恶毒的笑，“所以，我还特意留了一条，用来给你收尸！”。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嗯。”妙风微笑，“在遇到教王之前，我不被任何人需要。”！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小心！”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展白！”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展白，别走！”。

    “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雪怀……”忽然之间，听到她喃喃说了一句，“冷……好冷啊……”。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多么可笑……被称为“神医”的人，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