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啪”的一声响,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竟是蛇皮缠着人皮,团成一团。
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自从他被飞针扎中后,死人一样地昏睡了整整两天,然而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榻边的小几上只放了一盘冷了的饭菜,和以前众星捧月的待遇大不相同。知道那个女人一贯做事古怪,他也不问,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闲着的时候就和雪鹞做做游戏。!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翻了一个身,继续沉入美梦。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
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
“怒火在他心里升腾,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旋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不,妙风已经死了,”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我叫雅弥。”!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中原和西域的局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正邪之分,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而更可怕的是,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所有的表面文章,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重开一战!!
“死了也好!”然而,只是微一沉默,他复又冷笑起来,“鬼知道是谁的孽种?”。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绿儿跺了跺脚,感觉怒火升腾。!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我……难道又昏过去了?”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说不出的和煦舒适。薛紫夜睁。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嚓”,只不过短短片刻,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钉落在地上。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衣衫上溅满了血,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奔得非常快,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消失在杨柳林中。。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是,是谁的声音?。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小夜姐姐……那时候我就再也记不起你了……”他有些茫然地喃喃,眸子隐隐透出危险的紫色,“我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杀了无数的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