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令人过目难忘。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也只能这样了。”薛紫夜喃喃,抬头望着天,长长叹了口气,“上天保佑,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最终变成一个白痴。!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随着他的举手,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
第二日日落的时候,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嘿,大家都出来算了。”雪地下,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
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脱口:“秋水!”。
旋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妙风没有说话,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笑容。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
“是要挟,还是交换?。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你认识瞳吗?”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声音有些发抖。。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廖青染转过身,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她……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的眼睛,忽然间就看不见了!。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望着外面的夜色。。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神志恍惚之间,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
“出门前,他再叮嘱了一遍:“记住,除非他离开,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
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