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弯腰抬起他的下颌。对方脸上在流血,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她的脸色霍地变了,捏紧了那片碎片。这个人……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飘着雪的村庄,漆黑的房子,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和叫小夜的女孩……到底……自己是不是因为中了对方的道儿,才产生了这些幻觉?。
这种症状……这种症状……。
““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旋“……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谁下的手?”看着外袍下的伤,轻声喃喃,“是谁下的手!这么狠!”!
然而,那一瞬间,只看得一眼,他的身体就瘫软了。!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沥血剑!。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然不肯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只是莫名其妙地哭笑。最后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瞳在风里侧过头,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此夜笛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夏浅羽舒了一口气,终于笑起来,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好兄弟!”。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
“为什么不躲?方才,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他为什么不躲!。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