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你……你把他给杀了？”！”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各门派实力削弱，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终于渐渐趋于平缓。

    黑暗的牢狱，位于昆仑山北麓，常年不见阳光，阴冷而潮湿。。

    霍展白顿住酒杯，看向年轻得教王，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

    “他还待进一步查看，忽地听到背后一声帘子响：“霜红姐姐！”！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旋“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两位客官，昆仑到了！”马车忽然一顿，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薛紫夜微微一怔。。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着，“你……忘记‘封喉’了吗？”。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他，是一名双面间谍？！。

    “你……怎么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伤口恶化了？”。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荆棘覆盖着藤葛，蔹草长满了山。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

    ——果然，是这个地方？！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人生，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其实应该是好事呢……”。

    “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眼神亮如妖鬼，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哈……嘻嘻，嘻嘻……霍师兄，我在这里呢！”！

    ““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七公子，七公子！”老鸨急了，一路追着，“柳姑娘她今日……”。

    薛紫夜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庄严森然的大殿走去，眼神也逐渐变得凝定而从容。。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