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药师谷口,巨石嶙峋成阵。
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
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依稀传来了声。。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有医生吗?”他喘息着停下来,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这里有医生吗?”
“你……为何……”教王努力想说出话,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到了?”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忽然眼前一阵光芒,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旋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他奉命追捕,于西昆仑星宿海旁将其斩杀。!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这个声音……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
“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咔啦——”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冰河一瞬间碎裂了,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有!有回天令!”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有好多!”。
“屏风后,秋水音刚吃了药,还在沉沉睡眠——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有些痴痴呆呆,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她被抵在墙上,惊讶地望着面前转变成琉璃色的眸子,一瞬间惊觉了他要做什么,在瞳术发动之前及时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发髻,才发现那一支紫玉簪早被她拿去送了人。她忽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不由抱紧了那个紫金的手炉,不停咳嗽。。
““太晚了吗?”霍展白喃喃道,双手渐渐颤抖,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回头对他笑——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却不知,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不,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雅弥静静地笑,翻阅一卷医书,“师傅说酒能误事,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他点点头,转身。。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