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他侧头,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微笑道:“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否则……”他动了动手指,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
“……”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看到来人,微弱地翕动着嘴唇。。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瞳!”眼看到对方手指随即疾刺自己的咽喉,徐重华心知无法抵挡,脱口喊道,“帮我!”!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请教王宽恕……”他最终喃喃低语,手下意识地松开。一松开,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内脏已然受到重伤。
她微微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嗯。”薛紫夜应了一声,有些担心,“你自己撑得住吗?”!
老人沉吟着,双手有些颤抖,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
旋“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瞳没有抬头,极力收束心神,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霍展白的眼神表露出他是在多么激烈地抗拒,然而被瞳术制住的身体却依然违背意愿地移动。手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模拟着瞳的动作,握着墨魂,一分一分逼近咽喉。。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好痛!你怎么了?”在走神的刹那,听到他诧异地问了一声,她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银针直直按到了末尾。。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谁能常伴汝?空尔一生执!!
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浑若无事。。
二十多年后,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只是一刹那,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将她逼到了窗边。……
“不!不要给他治!”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仰首看着薛紫夜,“这个魔鬼!他是——”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徐重华冷漠地回答,“八年来,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滚!”终于,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我不是明介!”!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