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直插入地，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鸦雀无声的沉默。

    “冻硬了，我热了一下。”妙风微微一笑，又扔过来一个酒囊，“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也是热的。”

    瞳眼神渐渐凝聚：“你为什么不看我？”。

    “那、那不是妖瞳吗……”。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他撇了撇嘴：“本来就是。”。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他费力地转过头，看到烧得火红的针转动在紫衣女子纤细的手里，灵活自如。

    “好！”看了霍展白片刻，瞳猛然大笑起来，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你们可以走了！”

    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

    “开始吧。”教王沉沉道。。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旋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教王举袖一拂，带开了那一口血痰，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脸色渐渐变得狰狞。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不急不缓叙述着：“好吧，我就再开恩一次——在你死之前，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瞳！”。

    “迎娶青楼女子，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这个胡商却是肆无忌惮地张扬，应该是对柳非非宠爱已极。老鸨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终于放开了这棵摇钱树，一路干哭着将蒙着红盖头的花魁扶了出来。。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她这样的细心筹划，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

    “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面容一如当年。！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看他的眼睛？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瞳术！……

    “妙水，”他忽然开口了，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我们，交换条件。”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她是个聪明女人，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而后来，她也慢慢知道：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奇怪的是，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之下，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轿子抬起的瞬间，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朗朗道：“在下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多年来，薛谷主不便出谷，是因为身有寒疾，怯于谷外风雪。是也不是？”。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他颓然低下头去，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泪水长滑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