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来！”他失去控制地大喊，死死按着她的手，“你的明介早就死了！”

    “前方有打斗迹象，”夏浅羽将断金斩扔到雪地上，喘了口气，“八骏全数覆灭于此！”

    “薛谷主。”轿帘被从外挑起，妙风在轿前躬身，面容沉静。。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简略了解了事情的前后，妙风松开了握紧的手，无声吐出了一口气——教王毕竟是教王！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一连挫败了两场叛乱！！

    “你放心，”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低下头去。。

    ““只怕万一。”妙风依旧声色不动。！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旋“我明白了。”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教王放下了金杖，眼里瞬间恢复了平静，“风，二十八年了，这还是你第一次顾惜别人的死活。”。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是幻觉？！

    在黑暗里坐下，和黑暗融为一体。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有宫中教众都噤若寒蝉，抬首看到了绝顶上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搏杀。。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绿儿她们已经被打发去了秋之苑，馆里其他丫头都睡下了，她没有惊动，就自己一个人。

    黑暗而冰冷的牢狱，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滚！等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他的眼睛，根本是不能看的！。

    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快三十的男人，孤身未娶，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修罗场里出来的人，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

    “片刻的僵持后，她冷冷地扯过药囊，扔向他。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对着她一颔首：“冒犯。”。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遥远的漠河雪谷。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霜红。”。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颜色暗红，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有一寸宽、一尺许长。虽然没有肿起，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虽然表皮不破损，可内腑却已然受伤。！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另一只手一松，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

    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却被他甩开。！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他点点头，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