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十二年后,当所有命运的潮汐都退去,荒凉沙滩上,怎么能以这样的情状和她重逢!“滚!”他咬着牙,只是吐出一个字。。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的事,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薛谷主,你的宿命线不错,虽然中途断裂,但旁有细支接上,可见曾死里逃生。”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微笑着,“智慧线也非常好,敏锐而坚强,凡事有主见。但是,即便是聪明绝伦,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
旋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那……加白虎心五钱吧。”她沉吟着,不停咳嗽。!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霜红却是镇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血封’了。”。
——果然,是这个地方?!。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车里,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一句话也不说——最奇怪的是,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
“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顽皮而轻巧,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妙风低头走着,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是的,也该结束了。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治好了教王的病,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免得多生枝节。……”
““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离开药师谷十日,进入克孜勒荒原。。
“是吗?”瞳忽然开口了,语气冷然,“我的病很难治?”!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