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古木兰院位于西郊,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此处已然凋零不堪,再无僧侣居住。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雪怀?”她低低叫了一声,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
多么可笑。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是以黄粱一梦,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
她抬起头来,对着薛紫夜笑了一笑,轻声道:“只不过横纹太多,险象环生,所求多半终究成空。”!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风雪越来越大,几乎已齐到了马膝,马车陷在大雪里,到得天黑时分,八匹马都疲惫不堪。心知再强行催促,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暂时休息片刻。。
旋如今,难道是——。
“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卷《灵枢》。!
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难道,他的那一段记忆,已经被某个人封印?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关系着什么样的秘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屠戮了整个摩迦一族,杀死了雪怀?。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薛谷主,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那么,你将如愿。”教王微笑着,眼神转为冷厉,一字一句地开口,“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但是,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才能将他带走。”。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却又有些迟疑,仿佛有无形的束缚。……
“刷!”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以指为剑,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
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他遇到了教王,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然后,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重新获得了自我。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别动。”头也不回,她低叱,“腹上的伤口太深,还不能下床。”。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那……廖前辈可有把握?”他讷讷问。。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妙水呼吸为之一窒,喃喃着,“难怪遍搜不见。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