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随即又被冰冻结。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脸上依然宁静安详。。
“是……是小夜姐姐?他狂喜地转过头来。是她?是她来了吗?!!”
那是妙空使,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然而走出来的,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昨日下午,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
不过,这也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然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
谁?有谁在后面?!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一惊回首,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走到了亭中。。
旋“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
“廖青染嘴角一扬,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露出小儿女情状:“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
“呵,”妙水身子一震,仿佛有些惊诧,转瞬笑了起来,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都落到这地步了,还来跟我耍聪明?猜到了我的计划,只会死得更快!”!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
““不必了。”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烫着一样往后一退,忽地抬起头,看定了她——。
“因为……那时候徐重华他也想入主鼎剑阁啊……秋水来求我,我就……”。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果然是你们。”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阻止他再次雪遁,冷冷开口道,“谁的命令?”。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
“刷!”声音未落,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
她侧过身,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一字一顿道:
“浅羽?”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霍展白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春暖花开的时候,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霍展白忽然惊住,手里的梅花掉落在地。……”
““霍展白!你占我便宜!”。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舍弃这枚最听话的棋子!。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忽然间低低叹息——你,可曾恨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冒险出谷: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