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生死有命。”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秀丽的眉梢扬起,“医者不自医,自古有之——妙风使,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起轿!”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谁?!”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你发什么疯?一个病人,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给我滚回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妙风微微一惊,顿了顿:“认识。”
“雅弥!”薛紫夜脸色苍白,再度脱口惊呼,“躲啊!”
他霍然抬起了眼睛,望定了她。。
霍展白剧烈地喘息,手里握着被褥,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而是……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都能不再刀兵相见。不打了……真的不打了……你死我活……又何必?”!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旋不成功,便成仁。。
““是的,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他轻轻开口,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不过,她最终也已经得手——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种种恩怨,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
其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紧紧握着墨魂剑,任大雪落满了一身。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翻身上马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
“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冷笑道:“还问为什么?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我既然独占了你,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为他人所有?”!
霍展白一震,半晌无言。。
“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为什么!。
霍展白吐了一口气,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抬手抽出一看,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上面圣火升腾。。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那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旁,滴滴鲜血触目惊心。。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薛紫夜哭笑不得,“连手炉都放了五个!蠢丫头,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过话题。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他被问住了,闷了片刻,只道:“我想知道能帮你什么。”。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冷?她忽然愣住了——是啊,原来下雪了吗?可昨夜的梦里,为什么一直是那样的温暖?……”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然而,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包括雪怀。。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