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没有回音。!”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已得手。”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妙火,你来晚了。”!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哈……有趣的小妞儿。”黑衣马贼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抓住她!”。
旋“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然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继续远去。!
那时候的你,还真是愚蠢啊……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
天亮的时候,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无法挪开视线: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
我要怎样,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
“那枚玄铁铸造的令符沉重无比,闪着冰冷的光,密密麻麻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薛紫夜隐约听入谷的江湖人物谈起过,知道此乃魔教至高无上的圣物,一直为教王所持有。!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哈……嘻嘻,嘻嘻……霍师兄,我在这里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瞳淡淡开口,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这一回,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薛紫夜脸色不变,冷冷道:“我不认为你值那么多钱。”。
——四面冰川上,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大光明宫那边,妙水和修罗场的人,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
“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霍展白。。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庭前梅花如雪,初春的风依然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