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婢子不敢。”霜红淡淡回答，欠身，“谷主吩咐过了，谷里所有的丫头，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正午，日头已经照进了冬之馆，里面的人还在拥被高卧，一边还咂着嘴，喃喃地划拳。满脸自豪的模样，似是沉浸在一个风光无限的美梦里。他已经连赢了薛紫夜十二把了。。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咔嚓”一声，苍老的树皮裂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那样，就不太好了。”妙风言辞平静，不见丝毫威胁意味，却字字见血，“瞳会死得很惨，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而谷主你，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甚至，药师谷的子弟，也未必能见得平安。”。

    一个杀手，并不需要过去。。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旋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只是看得一眼，霍展白心就猛然一跳，感觉有一种力量无形中腾起，由内而外地约束着他的身体。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是。”妙风垂下头。。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妙风垂首不语，跪在阶下，不避不让。。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像他这样的杀手，十几岁开始就出生入死，时时刻刻都准备拔剑和人搏命，从未片刻松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让他违反了一贯的准则，不自禁地想走过去看清楚那个女医者的脸。。

    风大，雪大。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双手沾了药膏，迅速抹着。。

    “六哥！”本来当先的周行之，一眼看到，失声冲入。。

    “门关上了，薛紫夜却还是望着那个背影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茫然——这个老侍女侍奉过三代谷主，知道很多的往事和秘密，故有此一劝。可是，她又怎么知道一个医者在眼睁睁看着病人走向死亡时，那种无力和挫败感呢？。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光。”

    “住手！”薛紫夜脱口大呼，撩开帘子，“快住手！”。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嗯。”薛紫夜挥挥手，赶走了肩上那只鸟，“那准备开始吧。”……”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雅弥沉默许久，才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染出大朵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