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在湖的另一边，风却是和煦的。

    一路向南，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你不记得了吗？十九年前，我和母亲被押解着路过摩迦村寨，在村前的驿站里歇脚。那两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却想凌辱我母亲……”即使是说着这样的往事，薛紫夜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那时候你和雪怀正好在外头玩耍，听到我呼救，冲进来想阻拦他们，却被恶狠狠地毒打——。

    ““……”薛紫夜一时语塞，胡乱挥了挥手，“算了，谷里很安全，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

    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哟，好得这么快？”薛紫夜不由从唇间吐出一声冷笑，望着他腹部的伤口，“果然，你下刀时有意避开了血脉吧？你赌我不会看着你死？”！

    丧子之痛渐渐平复，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平静地说着，声音却逐渐迟缓：“所以说，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世上的医生，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

    “从来没见过小姐睡得这样安静呢……”跟了薛紫夜最久的霜红喃喃，“以前生了再多的火也总是嚷着冷，半夜三更的睡不着，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现在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好了！”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此刻不由大喜。！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旋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他追上了廖青染，两人一路并骑。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虽然年过三十，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气质高华。！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飘落雪的夜空下，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葛生》吧？！

    他想站起来，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将他死死拉住，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

    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离开了璇玑位——他一动，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

    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慢慢伸出手，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安静，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

    “哦……”瞳轻轻应了一声，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

    “六弟！”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连忙冲过去接住。！

    “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不瞑的双目圆睁着，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当然，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他连忙补充。。

    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