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一眼望去,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个月之前,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出手凌厉。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居然成了这种样子!。
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这些年,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以为她遭到胁迫,或者是变了心——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
““是。”妙风一步上前,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竟是以身相试——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八年来,他不顾一切地拼杀。每次他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她都会在这条血路的尽头等着……他欠她那么多。。
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薛紫夜微微一怔,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
——是妙风?。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谷主。”她忍不住站住脚。。
旋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
“没有?”妙火一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瞳行事向来冷酷,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竟破了例?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
“谷主,好了。”霜红放下了手,低低道。。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薛紫夜一瞬间怔住,手僵硬在帘子上,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霍展白犹自迟疑,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好了!”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此刻不由大喜。。
“闭嘴!”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直冒出来。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飞身扑过去:“徐重华,你无药可治!”!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那样熟悉的氛围,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霍展白应声抬头,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脸色同时大变。!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