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
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请教王宽恕……”他最终喃喃低语,手下意识地松开。一松开,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剧烈咳嗽,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内脏已然受到重伤。。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他侧过脸,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只不过杀了个车夫,就愤怒到这样吗?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混在那些鲜衣怒马、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白衣破了很多洞,头发蓬乱,面色苍白——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
“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旋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当薛紫夜步出谷口,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大衣,披肩,手炉,木炭,火石,食物,药囊……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是吗……他很快就好了?可是,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
““哈。”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的明介,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然而笑声未落,她毫不迟疑地抬手,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
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点了点头:“真乃神医!”。
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手腕一翻,抵住腹部。!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薛紫夜一震,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失声痛哭。。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霍展白,我希望你能幸福。”。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他抱着尸体转身,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
窗子重重关上了,妙空饶有兴趣地凝视了片刻,确认这个回鹘公主不会再出来,便转开了视线——旁边的阁楼上,却有一双热切的眼睛,凝视着昆仑绝顶上那一场风云变幻的决战。仿佛跃跃欲试,却终于强自按捺住了自己。。
“这一次轮到瞳的目光转为惊骇。。
““十四岁的时候落入漠河,受了寒气,所以肺一直不好,”她自饮了一杯,“谷里的酒都是用药材酿出来的,师傅要我日饮一壶,活血养肺。”。
她缓缓醒转,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
“不然的话,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我们八骏也不算——”。
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他也曾托了瞳,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却一无所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