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摔落雪地。!
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别怕,不会有事。”然后,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抬起眼示意,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将她扶开。。
旋他来不及多想,瞬间提剑插入雪地,迅速划了一个圆。。
“妙风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脸上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笑意,只是微微一侧身,手掌一抬,那只飞来的靠枕仿佛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停到了他手上。!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铛铛铛!”转眼间,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
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霍展白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打破的额头——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
“告辞。”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持剑告退。。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他是那样贪生怕死,为了获得自由,为了保全自己,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然后,被逼着拿起了剑,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扔掉墨魂剑!”徐重华却根本不去隔挡那一剑,手指扣住了地上卫风行的咽喉,眼里露出杀气,“别再和我说什么大道理!信不信我杀了卫五?”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瞳哼了一声:“会让他慢慢还的。”。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妙风终于站起身,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瞳。”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不,我不叫瞳!我、我叫……不,我想不起来……”。
薛紫夜忽然间呆住,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
瞳看着那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圣女,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