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薛紫夜勉强动了动，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如今，又是一年江南雪。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阁中内室呈八角形，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按照病名、病因、病机、治则、方名、用药、医案、医论分为八类。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从羊皮卷到贝叶书，从竹简到帛文，应有尽有。。

    “他知道，那是教王钉在他顶心的金针。！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旋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魔教的人，这一次居然也来祁连山争夺这颗龙血珠了！。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十三日，到达乌里雅苏台。。

    转身过来时，第二、第三人又结伴抵达，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动弹不得。随后，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

    “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

    “那就好……”霍展白显然也是舒了口气，侧眼望了望榻上的人，眼里带着一种“看你还玩什么花样”的表情，喃喃道，“这回有些人也该死心了。”……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自己……难道真是一个傻瓜吗？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第一柄，莫问。”他长声冷笑，将莫问剑掷向屋顶，嚓的一声钉在了横梁上。。

    ““妙风？”瞳微微一惊。。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圣火令？！”薛紫夜一眼看到，失声惊呼。……”

    ““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雪狱寂静如死。。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