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执著而不顾一切;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然而,所有的一切,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奇怪的是,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假的……那都是假的。。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逐渐隐没。。
“可是,等一下!刚才她说什么?“柳花魁”?!
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
旋“老七?!”。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薛谷主!”他霍然一震,手掌一按地面,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落到了大殿的死角,反手将她护住。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发出了恐惧的惊呼:“小心!小心啊——”!
冷月挂在头顶,映照着满谷的白雪,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霜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请相信谷主的医术。”。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死女人,我明明跟你说了,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霍展白忍不住发作,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他是谁?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见鬼!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一把长刀从雪下急速刺出,瞬间洞穿了她所乘坐的奔马,直透马鞍而出!
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
绿儿噤若寒蝉,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想着明日便可南下,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瞳忽地冷笑起来,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
“就是这个!万年龙血赤寒珠——刚才的激斗中,他是什么时候把珠子藏入身后的树上的?秋水她、她……就等着这个去救沫儿的命!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