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西出阳关,朔风割面,乱雪纷飞。
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再开始上药——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
——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今日不杀更待何时?。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卫风行一惊:“是呀。”!
沉浸于这一刻宁静的他惊醒过来,看了看醉得人事不知的薛紫夜,不由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年纪也不小了,还是一点也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那样冷的夜,居然就这样趴在案上睡着了。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沫儿!沫儿!”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飞奔了过来,“你要去哪里?”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别出去!那些人要害你,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
旋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
““和我一起死吧!我的孩子们!”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躺回了榻上。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不由痛得龇牙咧嘴。!
“想去看看他吗?那么,跟我来。”妙水笑着起身,抓起了桌上的沥血剑,“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
““——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已经到了扬州了,可以打开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解开了锦囊,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没有药丸!。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他是明介……是我弟弟。”薛紫夜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他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今年的十个病人已然看完了,新一轮的回天令刚让霜红带出谷去,和往年一样沿路南下,从江湖上不同的几个地方秘密发送出去,然后再等着得了的人送回来求医——薛紫夜一时得了闲,望着侍女们在药圃里忙碌地采摘和播种各种草药,忽然间又觉得恍惚。。
““逝者已矣,”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隔挡了他的剑,“七公子,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哈,”娇媚的女子低下头,抚摩着被套上了獒犬颈环的人,“瞳,你还是输了。”!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