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着她站到了深宵,第一次看到这个平日强悍的女人,露出了即使醉酒时也掩藏着的脆弱一面,单薄的肩在风中渐渐发抖。而他只是默然弯下腰,掉转手里伞的角度,替她挡住那些密集卷来的雪。
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
“妙水!你到底想干什么?”瞳咬紧了牙,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为什么让她来这里?为什么让她来这里!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七星海棠!”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七日后便会丧失神志——我想她是不愿意自己有这样一个收梢。”女医者发出了一声叹息,走过来俯身查看着伤口,“她一定是极骄傲的女子。”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她……一早就全布置好了?她想做什么?。
“灭族那一夜……灭族那一夜……!
死神降临了。血泼溅了满天,满耳是族人濒死的惨叫,他吓得六神无主,钻到姐姐怀里哇地大哭起来。。
旋“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然而,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
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
“来!”
“——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上面还凝结着血迹。!
瞳霍然抬起头来,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
““明介?”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你难道已经……”。
“晚安。”她放下了手,轻声道。。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呵……”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点头,“病发后,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可惜均不得法,反而越来越糟。”。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你发现了?”他冷冷道,没有丝毫否认的意味。。
握着那颗费尽了心思才得来的龙血珠,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九死一生,终于是将这个东西拿到手了。想不到几次三番搏命去硬夺,却还比不上一次的迂回用计,随便编一个故事就骗到了手。。
“霍展白没有回答,只是冷定地望着他——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呵,”她饮了第二杯,面颊微微泛红,“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每一个字落下,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割得他体无完肤。!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牢外,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惊破了两人的对话。。
他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了笑:“没事,薛谷主不必费神。”。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夏日漫长,冬夜凄凉。等百年之后,再回来伴你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