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它是极其残忍的毒,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七日之后,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而那之后,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他霍然掠起!。
“光。”!
“一群蠢丫头,想熏死病人吗?”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推开窗,“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只是睡了一觉,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旋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连日的搏杀和奔波,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
雪狱寂静如死。
“原来,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也会蒙住了眼睛。!
天亮得很慢,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没有?”妙火一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瞳行事向来冷酷,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竟破了例?。
“相信不相信,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抓住她的肩,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紫夜,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瞳即便是相信,又能如何呢?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他宁可不相信……如果信了,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那是百年来从未有人可以解的剧毒,听说二十年前,连药师谷的临夏谷主苦苦思索一月,依旧无法解开这种毒,最终反而因为神思枯竭呕血而亡。!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青染对我说,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如今应该早已痊愈。”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和他并肩疾驰,低声道,“她一直装作痴呆,大约只是想留住你——你不要怪她。”。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那一瞬间,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他颓然无声地倒地。
“好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没事了,明介。”。
七星海棠!在剧痛中,他闻言依旧是一震,感到了深刻入骨的绝望。。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你究竟是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梦呓般地喃喃,“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在空中盘旋,向着他靠过来,不停地鸣叫,悲哀而焦急。。
明介,明介,你真的全都忘了吗?。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