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沫儿的药，明天就能好了吧？”然而，此刻他开口问。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他别开了头，冷冷道，“我宁可死。”。

    从洞口看出去，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瞳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还活着吗？！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旋“薛紫夜她……她……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唯一幸存者！”顿了许久，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脸色渐渐苍白，“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真相泄露给她，所以冒昧动手。请教王见谅。”。

    “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那种笑，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沐春风”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和“铁马冰河”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若心地阴邪惨厉，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

    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霍展白只听得好笑：“见鬼，瞳，听你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有趣了。”。

    遥远的漠河雪谷。。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这一路上，她……她救了属下很多次。”听出了教王的怒意，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仿佛不知如何措辞，有些不安，双手握紧，“一直以来，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微笑。！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原来，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也会蒙住了眼睛。。

    “霍展白微微一惊，口里却刻薄：“中原居然还能出姑娘这般的英雄人物啊……”。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那种压迫力，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妙风站在身侧，眼神微微一闪——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若是她有什么二心，那么……！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怎么？”瞳抬眼，眼神凌厉。。

    她只是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她竭尽心力，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如果他知道，还会这样开心吗？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