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那一天，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

    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看着她笑的样子，看着她握剑的样子……眼神恍惚而遥远，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出了大事。”教徒低下头去，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日圣女……和瞳公子叛变！”！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旋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沥血剑！！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此刻中了剧毒，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扯过外袍覆上，径自走出门外。！

    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颓然落回了被褥中。。

    “最终，他孤身返回中原，将徐重华的佩剑带回，作为遗物交给了秋水音。。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这个最机密的卧底、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雅弥迟疑了一下：“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就算易筋成功，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一瞬间，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温暖，瞬间将她包围。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你该走了。”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忽然感觉有些寥落，“绿儿，马呢？”……”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而这个世界中所蕴藏着的，就是一直和中原鼎剑阁对抗的另一种力量吧？！

    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