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她回了一次秋之苑。
“你太天真了……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瞳极力控制着自己,低声道,“跟他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不要再管我了,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妙水答应过我,会带你平安离开。”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然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雅弥有赤子之心。”。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支箭……难道是飞翩?妙风失惊,八骏,居然全到了?!
剑插入雪地,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迅速扩了开去,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
作为医者,她知道相对于武学一道,还存在着念力和幻术——但是,她却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可以将念力通过双眸来扩张到极致!那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非非……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说——”。
旋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他是他多年的同僚,争锋的对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然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
他默然抱剑,微一俯身算是回答。。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掠夺了他的一切,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来对他惺惺作态!。
“那么,点起来吧。”教王伸出手,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示意妙风燃香。!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风雪的呼啸声里,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凄凉而神秘,渐渐如水般散开,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披衣来到窗前凝望——然而,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漆黑的夜里,只有白雪不停落下。。
“——她忽然后悔方才给了他那颗龙血珠。。
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没有错——药师谷薛谷主,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唯一的弱点,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
“噢……”绿儿不敢拂逆她的意思,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脚上头下地拖了起来,一路跟了上去。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那个人……最终,还是那个人吗?。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绝对不!!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