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这个乐园是大光明宫里最奢华销魂的所在,令所有去过的人都流连忘返。即便是修罗场里的顶尖杀手,也只有在立了大功后才能进来获取片刻的销魂。
廖青染没想到,自己连夜赶赴临安,该救的人没救,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
瞳剧烈地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教王。然而,那双平日变幻万方的清澈双瞳已然失去了光泽,只笼罩着一层可怖的血色。。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头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瘫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今晚,恐怕不能留你过夜。”她拿了玉梳,缓缓梳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幽幽道,“前两天,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如今,算是要从良的人了。”!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是。”妙风垂下头。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那种不可遏止的思念再度排山倒海而来,她再也忍不住,提灯往湖上奔去。踩着冰层来到了湖心,将风灯放到一边,颤抖着深深俯下身去,凝视着冰下:那个人还在水里静静地沉睡,宁静而苍白,十几年不变。。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下去,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箱笼连绵,声势浩大。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褐发碧眼,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旋“你们原来认识?”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有些诧异,然而顾不上多说,横了卫风行一眼,“还愣着干吗?快去给阿宝换尿布!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是。”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点头,“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
“然而同一时间,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一瞬间,他又有了一种被幻象吞噬的恍惚,连忙强行将它们压了下去。!
“出去。”她低声说,斩钉截铁。。
“他低声冷笑,手腕一震,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在冰上奕奕生辉。。
她继续娇笑:“只是,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只会更加痛苦。”。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吗?”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小……小夜姐姐,不要管我,”有些艰难地,他叫出了这个遗忘了十二年的名字,“你赶快设法下山……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罪有应得,不值得你多费力。”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霍展白沉吟片刻,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也便有了答案。。
“是她?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黑暗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带着震惊,恐惧,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能像瞳那样强大!这一次,会不会颠覆玉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