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二十多年后,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
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我不要这个!”终于,他脱口大呼出来,声音绝望而凄厉,“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咆哮声从乐园深处传来,一群凶悍的獒犬直扑了出来,咬向瞳的咽喉!。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旋“明介,明介,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哽咽着,“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看啊,真是可爱的小兽,”教王的手指轻轻叩着玉座扶手,微笑道,“刚吃了乌玛,心满意足得很呢。”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夏浅羽……”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不由咬牙切齿喃喃。。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让她都觉得惊心?。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深不可测,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嗯。”霍展白点点头,多年心愿一旦达成,总有如释重负之感,“多谢。”。
西去的鼎剑阁七剑,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
““小怪物!”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探头进来,瞪着他,“找死啊?”!
听得那一番话,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他们之间,势如水火。
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静如止水的枯寂。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她的眼神忽然一变:那只手的指甲,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
“她说得轻慢,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
“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怒斥:“跟你说过,要做掉那个女人!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留到现在,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