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
“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她僵在那里,觉得寒冷彻心。!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薛紫夜点了点头,将随身药囊打开,摊开一列的药盒——里面红白交错,异香扑鼻。她选定了其中两种:“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教王可先服下,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这一盒安息香,是凝神镇痛之药,请用香炉点起。”。
“哎,我方才……晕过去了吗?”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苦笑了起来,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为药师谷谷主,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不对!完全不对!。
旋“哦?处理完了?”血色的小蛇不停地往那一块石下汇聚,宛如汇成血海,而石上坐着的赤发大汉却只是玩弄着一条水桶粗的大蛇,呵呵而笑,“你把那个谷主杀了啊?真是可惜,听说她不仅医术好,还是个漂亮女人……”。
“然而,她却很快逝去了。!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醒了?”笛声在她推窗的刹那戛然而止,妙风睁开了眼睛,“休息好了吗?”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尽快回到昆仑去!。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但凭谷主吩咐。”妙风躬身,足尖一点随即消失。。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否则……沫儿的病,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
““饿吗?”妙风依然是微笑着,递过一包东西——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接到手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夏浅羽他们的伤,何时能恢复?”沉默中,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瞬间,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吊上了高空!。
““大家上马,继续赶路!”他霍然翻身上马,厉叱,“片刻都不能等了!”。
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刹那,他就从湖边返回,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