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已得手。”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妙火,你来晚了。”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一瞬间,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没有。”妙风平静地回答,“谷主的药很好。”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车内有人失声痛哭,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静如一泓春水。他缓缓策马归去,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踏上克孜勒荒原。。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旋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你好好养伤,”最终,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我会设法。”!
“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有些怜悯。。
“原来,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也终究抵不过时间。。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是,小姐!”绿儿欢喜地答应着,完全没看到霜红在一边皱眉头。。
““天啊……”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震惊而恐惧。。
这,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在下可立时自尽,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妙风递上短匕,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躬身,“但在此之前,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以免耽误教王病情。”。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开始吧。”教王沉沉道。。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他微微一惊:竟是妙空?。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你……你……”老人的眼睛盯着他,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然而,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停在半空微微颤动,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