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介,你身上的穴道,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轻轻嘱咐,“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只要恢复武功,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可是,你听我的话,不要再乱杀人了。”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瞳在风里侧过头,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他反而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笑?”。
旋那个寂静的夜晚,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在梅树下酣睡。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
“——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也只有姑且答应了。!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吗?。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杀气太重的人,连蝴蝶都不会落在他身上。”薛紫夜抬起手,另一只夜光蝶收拢翅膀在她指尖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妙风,有些好奇,“你到底杀过人没有?”。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陡然就是一阵恍惚。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果然……这双眼睛……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分明是——。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然而一语未毕,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妙水?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否则,迟早会因此送命。。
“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不好!。
“妙风微微笑了笑,只是加快了速度:“修罗场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她狂奔而去,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妙风站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默然。。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不如干脆让他离开,也免得多一个阻碍。!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