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尚有笑容。”

    “看什么看？”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震得大家一起回首。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

    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霍展白一得手，心念电转之间，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

    ““明介！”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明介！”！”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天……是见鬼了吗？”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提灯照了照地面。！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别看他眼睛！”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不等视线相接，霍展白失声惊呼，一把拉开卫风行，“是瞳术！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他诧异地抬起头，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旋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谷主错了，”妙风微笑着摇头，“若对决，我未必是瞳的对手。”！

    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嘿。”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忽然间一振，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然而，在刚接触到她后心，掌力将吐的刹那，妙风的脸色苍白，忽然将手掌转下。。

    薛紫夜望着他。。

    “为什么要想起来？这样的往事，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想起这样的自己！。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哇哇地大哭。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的薛谷主呢，”妙水娇笑起来，“托了她的福，沐春风心法被破了，最棘手的妙风已然不足为惧。妙空是个不管事的主儿，明力死了，妙火死了，你废了——剩下的事，真是轻松许多。”。

    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不行……不行……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瞳倒在雪地上，剧烈地喘息，即便咬紧了牙不发出丝毫呻吟，但全身的肌肉还是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妙水伞尖连点，封住了他八处大穴。。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霍展白沉默，许久许久，开口：“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将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