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
他触电般地一颤,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是幻觉吗?那样熟悉的声音……是……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这简直已经不是人的身体——无数的伤痕纵横交错,织成可怖的画面,甚至有一两处白骨隐约支离从皮肤下露出,竟似破裂过多次的人偶,又被拙劣地缝制到了一起。。
“一切灰飞烟灭。!”
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
他的四肢还在抽动,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抬起双手来——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手,无法挪动;脚,也无法抬起。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
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只有火把零星点缀,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事到如今,何苦再相认?。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旋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她看着信,忽然顿住了,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
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西昆仑的雪罂子……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哟,”忽然间,听到一线细细的声音传来,柔媚入骨,“妙风使回来了?”。
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咬牙切齿:“是那个女人,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
它是极其残忍的毒,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七日之后,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而那之后,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
“柳非非柳姑娘。”他倦极,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
““此中利害,在下自然明白,”妙风声音波澜不惊,面带微笑,一字一句从容道,“所以,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若薛谷主执意不肯——”。
“你让她平安回去,我就告诉你龙血珠的下落。”瞳只是垂下了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你,也。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嚓!”在他自己回过神来之前,沥血剑已然狠狠斩落!。
“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她蓦然觉得惊怕,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喃喃:“我救不了她。”。
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沉默地忍受。……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他猛然一震,眼神雪亮: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
“想要死?没那么容易,”妙水微微冷笑,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如今才第一日呢。教王说了,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一直到死为止。”。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然而,那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
“妙水握着沥血剑,双手渐渐发抖。……”
““如何?”只是一刹,他重新落到冰上,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