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这个武林向来不太平，正邪对立，门派繁多，为了微小事就打个头破血流——这种江湖人，一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如果一个个都救她怎么忙得过来？而且救了，也未必支付得起药师谷那么高的诊金。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没事，让他进来吧。”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绿衣美人拉开了门，亭亭而立，“妈妈，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哈，”娇媚的女子低下头，抚摩着被套上了獒犬颈环的人，“瞳，你还是输了。”！”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哈……有趣的小妞儿。”黑衣马贼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抓住她！”

    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她已走到榻前，拈起了金针，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我替你解开血封。”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

    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无法挪开视线：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他一惊，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旋“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痴痴地听着曲子，那个瞬间，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瞳？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默然握紧了灯，转过身去。！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因为，只要他一还手，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是马贼！。

    “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然而他却恍如不觉。！

    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

    “不！”她惊呼了一声，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慌不择路的她，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

    “瞳的眼神微微一动，沉默。沉默中，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将她打倒在地。。

    顿了顿，他补充：“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五百个人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其余四百九十八个，都被杀了。”……

    如今，难道是——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满身是血，连眼睛也是赤红色，仿佛从地狱里回归。他悄无声息地站起，狰狞地伸出手来，握着沉重的金杖，挥向叛逆者的后背——妙风认得，那是天魔裂体大法，教中的禁忌之术。教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不要管我！”周行之脸色惨白，嘶声厉呼。……”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那我们走吧。”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捧着紫金手炉，“亏本的生意可做不得。”。

    “我只是，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她用细细的声音道，“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

    听到这个名字，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缓缓侧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