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却不料,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什么钥匙?”妙水一惊,按住了咆哮的獒犬。。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妙风……”教王喘息着,眼神灰暗,喃喃道,“你,怎么还不回来!”!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深深俯身:“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
旋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走火入魔引起,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只是搭了一会儿脉,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气海内息失控外泻,三焦经已然瘫痪。全身穴道鼓胀,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痛不欲生——是也不是?”!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风!”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连你……连你……”!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住手!”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求求你!”。
“我自然知道,”雅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来自那里。”!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愚蠢。”。
“不过,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毕竟那一夜,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瞳!”刹那间,两人同时惊呼。。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他没有再去看——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便会动摇。
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错综复杂——传说中,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平生杀戮无数,暮年幡然悔悟,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在此谷中结庐而居,悬壶济世。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在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薛紫夜身前,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即便是在宫中遇见,也是丝毫大意不得。。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所以,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机会不再来,如果不抓住,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
““是,瞳公子。”她听到有人回答,声音带着轻笑,“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
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喷出一口血来。。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道:“这种可能,是有的。”。